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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
昨天的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你学校毕业后一直在我们家乡的超市里做卖肉的工作。说句实话,听到这消息后,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无比的快意。因为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我们在争吵一个多月后,你转身时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了句:“你是一个卖肉的贱货!”
我们大学校园的林荫道边的古槐霎时显得特别狰狞,“卖肉”这个词比同学们那种蔑视的眼神更有杀伤力。真的,每当我的包里装着避孕套卫生纸钻进那些黑色小汽车前,我都会特别在意周围同学的眼神。他们让我感觉自己的背影在钻进车的一瞬间定格,成为鄙视和嘲笑的对象。是你对我说的这最后一句话让我从此不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我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被你完全脱光那样,反而有了一种不再恐惧的义无反顾。
那几年,我一直做着你所说的“卖肉”的工作(我真惊讶,能够如此平静地使用你赋与我的“卖肉”一词),用赚来的钱维持自己的生活,考试不及格时打点老师。还算顺利地我毕业了,并且依靠我所结交的那些男人们的关系,我留在了那个城市,而你回到了我们起步的小城。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的文凭,我的工作,都是肮脏的。如果说,你毕业后能有体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那么,我即使和你有着相同层次的生活质量,你也会是我心理上一生的制高点。换句话说,我会是你一生嘲笑和不屑一顾的对象。
幸好你没有。你沦为(我们同学聚会时真的使用了“沦为”这个词)了一个真正的卖肉的。难道是天意?或是真的一语成讥?“你是一个卖肉的贱货!”,现在我想把这句话送还给你,我的心理确实有些阴暗。你当年在我面前频繁提起的一个词语——高贵——确实已经远离了你的生活轨道。你口口声声骂我下贱,如今却无法高贵地生存。我不能不快意万分!同学们带给我的有关你的消息已经让我拥有了足够的心理优势:我是“甘为”卖肉的,你是“沦为”卖肉的;我是过去,你是现在,也可能永远!
对我所写的这些,志向远大心高气傲的你可能会很不屑。我想你应该不会动肝火,现实应该已经让你清醒了吧。我们之间的差别其实很小:我为了摆脱生活困境而卖肉,你陷入求职困境时卖肉;我卖肉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你卖肉基本等于宣告了前途的黯淡……
总之,我卖肉但现在体面地生活着,你却很不体面地靠卖肉维持生活。现实已经告诉你:你所谓的纯洁体面高贵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我作出了最为正确最为快捷的选择,虽然为你所不齿。但是,从现在我们的处境相比可以看出,你当时的反对和痛骂是多么的愚蠢。很幸运,我没有被你的真理带回我们的小城,否则可以想象得到, 我现在的生活会是多么的狼狈。
我很幸运,当然我也愿意你能分享到我的幸运。我很快意,只是你一定不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如果真的不愿,那就请你看了这封邮件后把它删除吧。
祝好~
你所不齿的:雅淑
2007年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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